就算上了“死亡列車”也不能“提前下站”！這是海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上海長海醫院）肝膽胰脾外科主任金鋼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近年來，金鋼通過新技術和新方法，千方百計地把一個又一個胰腺癌患者從“死神”手里拽回來，個人年完成胰腺腫瘤手術500余例，胰十二指腸切除術300余例，提高了他們中遠期生存率與手術安全性，讓更多人看到新生活的曙光。

　　哪里難就攻哪里　沖破“癌癥之王”封鎖線

金鋼在進行胰腺腫瘤手術。 （受訪者供圖）

　　胰腺癌是世界上發病排第十位的常見癌癥，卻在常見癌癥死因中排到了第四位，據預測至2030年死亡人數將上升至惡性腫瘤死亡人數的第二位，是所有部位癌癥中治療效果最差的一種。

　　胰腺內部有2種主要的功能細胞：外分泌細胞和神經內分泌細胞。大約95%的胰腺癌源于胰腺的外分泌細胞，由于早期沒特異性癥狀，且檢查手段有限，發現時多為晚期。胰腺神經內分泌細胞發生腫瘤很少見，惡性更罕見，但即便是良性的，如胰島細胞瘤也不好對付。胰腺癌治療困難，要靠外科醫生的一雙巧手一點一點地提升手術效果。

　　目前，長海醫院的肝膽胰脾外科形成了專業化、規范化、個體化與多樣化相結合的學科特色，胰腺手術數量、質量和中遠期療效均達國內外領先水平。近3年來，年均完成胰腺切除手術超過1000例，其中胰十二指腸切除術年手術量超過550例，患者總體5年生存率達到近28%。

　　“會開，但不能亂開。”金鋼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稱，不管病人是早期、中期還是晚期，都必須有針對他最佳的治療方案，而不是取決于醫生個人喜好“一刀切”，或者怕擔風險說“對不起，開不掉，腫瘤轉移了”，讓患者承受病痛、留有遺憾。“沒辦法說選擇我們一定是對的，但這一路走來，我們的治療方案還是經得起考驗的。”

　　長海醫院肝膽胰脾外科副主任醫師經緯告訴記者，和金鋼一起工作多年來最大的感受就是他身上那股子拼勁，敢為他人之不敢為。其實，胰腺癌手術風險很大，一臺手術經常要做好幾個小時，尤其是找到金主任的很多是晚期患者，但金主任反復念叨：“這些患者愿意來找我們，是對我們最大的信任，如果我們都不去努力地沖破‘天花板’，中國的胰腺外科要怎么前進、創新？”

　　近些年，在金鋼的帶領下，科室團隊在完成大量疑難復雜胰腺手術的同時，不斷開展臨床研究，如聯合神經叢切除胰腺癌擴大根治術、動脈先行路徑胰腺癌根治術等，顯著提高了胰腺癌患者中遠期生存率與手術安全性，“金手指”獎、“金手術刀”獎、“國之名醫”等榮譽紛至沓來。

　　值得一提的是，科室還與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院、英國格拉斯哥皇家癌癥中心、中科院上海生科院等多家單位深度合作，在國際率先開展“胰腺癌新抗原個體化腫瘤疫苗”等臨床研究，在胰腺癌精準醫學、規范化外科治療等領域取得突破。

　　為病人想方設法　讓“熊貓血”晚期患者活下來

　　去年，54歲的張先生因腰背部反復疼痛，徹夜難眠，起初以為是腰椎間盤突出，但經過一段時間治療不見起色，萬萬沒想到最后被確診為胰腺癌局部晚期。“我們在當地醫院先看了內科，醫生說不建議手術，只能保守治療，家人沒法接受這個結果，又輾轉找了外科，醫生認為可以手術，但是風險很大，要做好思想準備。”張先生的兒子說，最后，他們多方詢問得知上海有一個叫金鋼的醫生，在治療疑難雜癥方面很有辦法，于是今年初專程趕來。

　　“第一次門診的時候，金主任十分耐心、仔細地詢問了父親的病情，認為腫瘤雖屬于局部晚期，但在新輔助治療后有獲得根治性手術的機會。”小張說，“這一下就給了我們希望和信心。金主任把問題解釋得很通俗，我們聽懂了自然心里也就踏實了，而且金主任還主動問了家里的經濟情況，在選用哪種藥物、檢查，以及能否醫保報銷等實際問題上都替我們家屬考慮。”

　　據悉，張先生在胰腺腫瘤穿刺活檢后，經過半年多次“免疫治療+新輔助化療”后，癥狀明顯緩解，腫瘤指標從數百下降至正常水平。按計劃張先生今年8月份入院做術前準備，但是血型鑒定檢測出為Rh陰性O型，俗稱為“熊貓血”，而張先生的腫瘤包繞諸多重要血管，術中出血概率非常高，至少需備血3000毫升。

　　“一時間去哪里找那么多血，好不容易等來的手術機會要是沒了，父親后續該怎么辦？”小張說，手術時間被迫延后，雪上加霜的是父親9月份復查時多個腫瘤指標反升，并出現劇烈腹痛，只能靠藥物止痛，全家再次陷入了絕望。

　　“金主任找了很多人一起幫忙，要不是親身經歷，無法想象大名鼎鼎的醫生能為一個外地來的普通病人這么上心。”小張感激地說，通過輸血科的醫生在“熊貓血”微信群里發起號召，志愿者們主動來到長海醫院獻血，共獻出1000毫升，再通過由上海血庫總站調集的冷凍庫存血，共計2000毫升。當時雖然還差1000毫升，但父親的病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金鋼決定趕緊手術。

　　9月14日，張先生從早上7點半進入手術室，到下午接近4點才出來，家屬在病房里焦灼地等待，事后才知道這臺手術有多么復雜和驚心動魄。金鋼為了減少術中出血量，想了很多辦法，手術團隊術前召開了幾次病例討論會，決定采取最新的動脈先行路徑聯合人造血管門靜脈預先分流技術，經過6個小時的細心操作，干凈利索地完成了腫瘤根治性切除，整臺手術出血量只有約800毫升，病人轉危為安，第9天順利出院。

　　“回老家前，我們又前去看了一次金主任的門診，父親叮囑我一定要掛號，因為有好幾次金主任都讓我們直接帶著檢查報告去找他。”小張說，“金主任對待患者就像對待家人一樣，讓人倍感溫暖。”

　　在金鋼診療的眾多病人中，像這位“熊貓血”患者的例子比比皆是。有很多中晚期胰腺癌患者在這里經過正規的新輔助治療重新獲得根治性手術機會，有很多因手術風險巨大、輾轉多地被拒的患者在這里通過精心細致的手術治療恢復健康，有很多原本準備接受手術治療的患者在這里通過認真負責的準確評估避免了不必要的創傷。

　　“手中有刀、心中存仁” 點燃更多患者的希望

　　“第一次見到金老師的時候我正在讀大三，在一場大學青年學者論壇上，金老師的演講讓我感觸很深。”長海醫院肝膽胰脾外科住院醫師高綏之說，會后我給他寫了一封郵件，沒想到他竟然回復了很長一段話，其中一句“志存高遠”指引著我一路前進，很幸運在讀研的時候報考成為金老師的學生。直到現在，高綏之每周一還能聽到金老師上課，這樣的“待遇”讓其他同學羨慕不已。

　　禮拜一是金鋼一周中最忙的一天，早上查房后8點鐘開始看門診，100多個病人要看到下午1點半左右，中午來不及吃飯，緊接著是一下午的多學科聯合門診。結束后，他回到科室開會，晚上7點多給學生們上課一直到11點。“一起吃外賣的間隙，金老師還會抽空幫我們在學術上答疑解惑，在生活上排憂解難。”高綏之說。

　　金鋼的精力特別旺盛，時常連一些年輕人都比不過，有時候大家還跟他開玩笑問到底是怎么保養的？金鋼的回答就是：靠精神、毅力、信念。

　　長海醫院肝膽胰脾外科副主任醫師郭世偉表示，金主任帶學生很認真，手術、科研“雙管齊下”地手把手教，讓學生在理論和實踐中快速成長，尤其是金主任不挑病人還愛啃“硬骨頭”的風格，成為科室里最好的言傳身教：做醫生最重要的是學會做人。

　　“我們知道得了這個毛病很兇險，但只要金主任說沒事，我們就很放心，因為他從來不敷衍病人，實事求是講病情、談治療。”來自浙江的馮先生6年前輾轉找到金鋼做手術，就是沖著他的口碑。如今馮先生的腫瘤指標正常，復查間隔從4個月、6個月延長到8個月，他和幾個來自全國多地的病友還時常聯系，談到金主任的時候都感嘆：“碰到這樣的醫生，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據了解，在金鋼的堅持和努力下，其所在科室的胰腺癌手術患者均次住院費用約6.4萬元，平均住院日、藥占比、手術并發癥等指標在上海同類醫院中處于低位。

　　“我們是醫生，不是開刀匠，終極目標是盡可能為‘判死刑’的病人爭取活下去的機會。”金鋼說，時常有一些病人的臉和名字會浮現在他眼前，此時心中只有一個聲音：“救他！”（仇逸、龔雯、丁汀）